玻璃幕墙外，晨雾还未散尽，他已经坐在了神经元塔第217层的诊疗舱里。全息投影在视网膜上投射出今日预约名单，第三条信息突然剧烈闪烁起来——这是系统标记的异常订单。
“记忆修复对象：67岁，阿尔茨海默症三期。“机械音响起时，他的手指微微发颤。她看着悬浮屏上老人布满褐色斑点的全息影像，那些像素点组成的面部轮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年轻化。这不对劲，所有上传到智慧树系统的记忆都应该经过量子加密。
纳米诊疗舱启动时的蜂鸣声里，他将神经接驳器按在太阳穴上。冰凉的触感沿着颅骨蔓延，她眼前的场景突然扭曲成马赛克状的色块。当画面重新清晰时，她正站在某个婚礼现场，红毯两侧的玫瑰全是由二进制代码构成。
那穿着藏青色衣物的老人转过身，他的皱纹正如退潮般从脸上消失，“你能看到那些数字玫瑰吗？“他的声音带着金属共振的杂音，“他们说这是正常现象，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在蚕食我的记忆。“
他蹲下身触碰花瓣，指尖传来灼烧般的疼痛。那些代码突然暴动起来，组成玫瑰的0和1开始重新排列，在她视网膜上拼凑出模糊的人形轮廓。当她想凑近辨认时，诊疗舱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。
“记忆碎片编号CX-0972存在非法改写痕迹。“全息屏弹出的警告框泛着血红的光，“建议立即执行记忆清除程序。“他盯着画面里定格的人形代码，那轮廓分明是三天前自杀的天才程序员。
诊疗舱的通风口突然溢出淡蓝色气体，他猛地扯断神经接驳线。她的太阳穴渗出细密血珠，在防辐射服领口晕染成诡异的图案。透过逐渐模糊的视线，她看到预约名单上所有客户的头像都在诡异地微笑。
当林深挣扎着爬出诊疗舱时，整层楼的智能玻璃同时调成暗色模式。她的个人终端自动弹出加密通讯窗口，发信人ID是串乱码：“别相信智慧树的诊断结果，他的记忆里藏着钥匙。“
通风管道传来细微的震动，某种节肢动物爬行般的声响正在逼近。林深将加密芯片塞进防辐射服夹层，突然想起她自杀前发给她的最后一条信息：“神经元塔的地基在呼吸。“
暴雨倾泻在纳米镀膜玻璃上的时候，林深正蜷缩在某个老城区的某个地下诊所。防辐射服里的恒温系统已经失效，冷汗顺着脊椎滑进尾椎骨的接驳端口。戴着鸟嘴面具的黑市医生将探针插入她的后颈，全息投影在斑驳墙面上投出他被篡改的记忆图谱。
“这些记忆回廊里藏着三重加密锁。“医生的机械义眼旋转着发出蓝光，“第一重是他惯用的神经元那契数列，第二重...“探针突然触发某个防御程序，投影里的婚礼现场突然坍塌成数据黑洞，穿着白大褂的虚影从深渊里浮现。
他的瞳孔剧烈收缩，那个虚影的轮廓和她和他记忆中看到的人形代码完全重合。诊疗床下的地面开始震动，通风管道传来熟悉的节肢动物爬行声。医生突然扯掉鸟嘴面具，露出了那张带着灼伤疤痕的脸。
“他们来了。“弟弟把电磁脉冲枪塞进她手里，墙角的排水管盖板正在被某种酸性液体腐蚀，“从排污系统走，去外滩12号码头。“他的机械义肢撕开通风管栅栏时，他看到管道深处有幽蓝的荧光在流动。
污水淹没腰际时，他腕部的个人终端突然收到智慧树的强制推送：“记忆修复师涉嫌违规操作，神经元塔已启动三级追捕程序。“全息地图上代表追兵的红点正从三个方向包抄而来，她握紧电磁枪潜入腐臭的水流，远处排水口的微光里，隐约传来鲸歌般的低频震动。